一个磕CP人
——关于费渡骆闻舟的几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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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到清晨时分渐小。
室外是一片白,路上、屋顶上、停在楼下的车上、小区绿化带上,都盖了厚厚一层。
室内仍是一片温暖的昏暗,躺在床上的人影忽然抽动了一下,费渡猛地一个哆嗦从梦中惊醒,他这一哆嗦不止他,旁边骆闻舟也醒了,一醒就手伸过来,“怎么了?做噩梦了?”
刚醒的骆闻舟声音是九级的低音炮,费渡被这么一轰,四魂五魄都落回躯壳,往旁边热源靠了靠,呢喃出一声,“嗯...”
“没事啊,梦都是相反的,没事。”
骆闻舟迷迷糊糊的捋着他背安抚他,费渡重新闭上眼睛,舒适的偎在他身边呆了半晌。
半晌后骆闻舟问,“做的什么梦?跟我说说?”
“.....”费渡在他怀里僵了一下,“...还是别说了。”
嘿?
他这么个反应倒叫骆闻舟不放心,眯着的眼彻底睁开,看向怀里的人,“不想说?”
费渡懒洋洋的闭着眼往他胸膛上凑,如果他有尾巴肯定早就缠上骆闻舟腰了,明摆着企图用主动投怀送抱诱惑骆闻舟撇下这一段。
“哎哎,往哪钻呢,你属鸵鸟的?”
难道是过去的事?骆闻舟心里打鼓,费渡已经很久不梦过去的事了,只要自己没盯错的话他现在应该不会再被那些梦魇困扰。
但鉴于费总心比马里亚纳海沟,骆闻舟还是谨慎为上。于是骆队刻意将嗓音调到温柔一档诱哄费渡坦白,但费总却想偷摸溜,“师兄,我还是不说了,说了你可能不高兴。”
“你管我高不高兴,有什么话就说,大早上的别给我心里添堵啊,而且我最希望的是你高兴。”
“那我说了,你可别报复我。”费渡眨眨眼睛,骆闻舟慨然,“说。”
然后费渡就跟骆闻舟说他做梦梦见他俩老了,骆闻舟因为多年刑警工作落下一身病,到晚年身体不好要坐轮椅,费渡倒是因为舍得花钱保养所以身体还不错,一天费渡推着轮椅上的骆闻舟去公园散步,看花,前边有个缓斜坡,费渡没把稳车推手一不小心溜了手,轮椅载着骆闻舟咕噜咕噜往下跑,费渡怕他摔着了忙去追,这一追就醒了。
“艹,”
骆闻舟听了果然生气,“什么晦气玩意!你整天脑子里装什么呢?赶紧给我咽回去!”
费渡无辜耸肩,“是你非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生气,都说出口了怎么咽回去?”
“让你咽回去就咽回去。”
骆闻舟说着把人压住,嘴堵上,舌头进去扫荡一圈,恨不得把费渡嘴里的空气都推回咽喉处,费渡甫一醒来便遭受如此霸道的强吻,一时提防不住便丢盔弃甲,末了被亲的直推骆闻舟,骆闻舟这才放过他,愤愤的一抹嘴,“给你塞回去。”
费渡:“....”
堂堂刑侦队长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十几分钟后,费渡身上搭着被子瞧床边已经穿戴整齐的骆闻舟,“后天能休班吗?”
“说不准。”骆闻舟整了下袖口,过来俯身在他发上吻了下,“即使不能休我也尽早下班,回来陪你过年。”
“嗯。”
费渡手搂住他按下来接了个吻,然后放开,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师兄,你今天真帅。”
“只有今天?”
“不,每天。”
“这还差不多。”
骆闻舟满意出门上班。
不过骆闻舟终究是没实现对费渡的承诺,犯罪分子到年头了似乎也需要钱过年,都扎堆的挑最后几天露头,逼得一帮警察不得不除夕夜连着初一初二的加班,等骆闻舟把最后一个持械入室抢劫嫌疑人审完材料写完提上去,已是初四早晨了。
“艹!”
连加班几天的骆队情绪不是很好,张嘴就想骂人,无奈嫌疑人已经被拎出去了没人可骂,只得悻悻拎了大衣交代了手下一帮人后续工作,这才终于得以离开警局下班。
一出警局大门便看见再熟悉不过的车停在路边,骆闻舟心情一下好了不少。他大步流星过去,开门上车一气呵成,驾驶座上费渡偏头过来看他,嘴角倏然绽开微笑,“警察叔叔辛苦了。”
“去。”骆闻舟好几天没碰费渡此时非常想,但他觉得自己手也糙脸也糙得先回家洗洗手洗洗脸才好揉搓人,于是先压下心猿意马问费渡,“回家?”
“不,师兄你能先陪我去超市买点储备粮么,家里没了,买完回去做几个菜给你接风。”
骆闻舟一笑,“当然行,走着。”
在去超市的路上骆闻舟睡着了,大概是车里太温暖,他也太累了,费渡眼角余光瞧见他脑袋垂下去,贴心的把空调出风口调了调。
凡人的日子就是这么,有着甜蜜有着疲累有着平稳,随时间缓缓流淌,不疾不徐奔向那个注定的归途。
今年骆闻舟还算幸运,年后在家呆了四五天,到初六的时候两人去给爸妈拜了年,回来的路上穿过燕城高架,瞧见远处有人放烟花,砰啪的几个上去,炸开七彩绚烂的花,流光溢彩。燕城在几年的禁放之后终于在今年开了个口,圈出几片区域允许集中“销毁烟花”,过年这几天有不少市民到河边空地去放。
骆闻舟看着不知想起了什么,车下高架的时候没往家的方向开,而是去了市南区的小商品集贸地,“过年,咱也喜庆喜庆。”骆闻舟倒腾一会就买了几百块的烟花往车后备箱里塞,费渡透过后视镜瞧着,“警察叔叔,这可都是易燃易爆物品,您悠着点往里塞,过个年别整出道路交通安全事故。”
“小兔崽子!快点下车帮忙!”
两人载着一车安全隐患开往最近的烟花燃放地,车尾朝着开阔空地往下卸货,周围有些市民,不多,没人来干涉他们,骆闻舟安好了一个大梨花,朝后叫费渡站远点,然后“叮”的打火机声,“跑!”
费渡被他这一声大喊以及拔腿狂奔的动作逗笑,在骆闻舟奔过来拽着自己往后退的时候笑弯了腰,“...哎、哎,师兄,行了,够远了!炸不着了...哈哈哈哈——”
骆闻舟呼哧呼哧喘着气,站住往后瞧,大梨花吐出了千万条雪白的光束,光束末尾带着星星,从半空降落地面,纷纷扬扬,非常好看。
“呼,还行。”
骆闻舟手里拨弄着打火机,费渡瞧他嘴边冒出的白气,忽然意识到什么,“师兄,你不会...害怕烟花爆竹吧?”
“哪有!不是!我不怕!就是好久不放了操作不熟练!”骆闻舟义正言辞否认三连,没等费渡从他表情瞧出端倪便被塞了个打火机,骆闻舟急吼吼催他,“别光擎着,你也去放一个,光看有什么意思?买那么些呢,抓紧的!”
费渡:“....”
看来是有点心理阴影。
不管是不是当年黏在后车轮上的小摔炮造成的阴影,烟花到底是玩起来了。看着费渡拿着手呲花,烟花放出的光芒照亮他的笑脸时,骆闻舟觉得一切都值了。
不过当费渡拿着呲花朝他脸上炫的时候骆闻舟觉得这孩子还是皮痒了。
“师兄你看这个,多好看啊!哎你别躲啊,给你看看,哎别跑啊师兄~~哈哈哈哈哈———”
欢声笑语萦绕在这一片被烟花照亮的空地上,骆闻舟觉得这才是费渡这个年龄该有的状态。
如果可以的话,骆闻舟真想把他前二十年的亏空一口气补回来,他应该有一个正常快乐的童年,而不是挣扎在那个冰冷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但过去的事无法挽回,能抓住的唯有当下,所以骆闻舟带他来放烟花,重新过一遍童年。
哎,老大爷为臭小子操碎了心,既当爹又当哥,还当老公,骆闻舟同志觉得自己肩上担子还挺重,不过他乐此不疲。
“师兄,你还记得去年咱俩去看那电影吗?里边那个老头最后死的时候让他孙子把他做成烟花飞上天。”
“哎哎!嘿,人家那是儿子,什么孙子,擅自给人降辈人不乐意啊!嗯我记得,怎么?”
“你觉不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烟花炸开,像星星撞击后形成的粉末,漫天飘洒下来,星沫,多美。”
骆闻舟大为惊骇,“诶费渡你吓不吓人!骨灰洒下来?”
“是谁跟我说,人烧成了灰成分就跟磷灰石差不多?”费渡桃花眼冲他一弯,“磷灰石飘下来,还能做肥料,多好。”
骆闻舟悚了一悚,还是摇头,“唔唔,我还是更喜欢海葬,咱俩骨灰一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加点玫瑰花瓣,啧...”
费渡听他话笑了出来,“那你可得先把骨灰存好了,等等我。”
“臭小子,我身体比你好了几百倍,比你多活二十年都不在话下!”
“哟,是么,老大爷。”
“叫谁老大爷呢!嗯?”骆闻舟立刻上去,把手往费渡胳肢窝下塞,费渡笑着躲,两人在漫天烟花下又闹成一团。
等闹够了,互相依偎着坐台阶上仰头看天上不断升空的烟花,半晌,费渡开口,“师兄,”
骆闻舟:“嗯?”
但费渡没说话,就这么沉默了,骆闻舟也不催,静静陪着他沉默。
半晌后,
“我之前以为,你对我来说也跟这些一样。”
费渡没看骆闻舟,他眼睛在天上绚烂但一闪即过的烟花上,“漂亮,美丽,绚烂,但只是一瞬。我一直觉得人生中有过那么几次,亲眼见过美丽事物的体验就够了,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觉得即使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但我见过、体验过、拥有过,就足够了....”
“但没想到...”
费渡深深吸了口气,身子稍微前后摇晃着,似乎在仔细斟酌接下来出口的话,也像羞于出口接下来的话,“我没想到,烟花为我留了下来,变成了星星,月亮,太阳....给我光,给我引出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骆闻舟不语,只静静看着他。
费渡终于收回视线看向他,眼角勾出一点弧度,“虽然这么说有点酸,但我现在觉得,或许过往的灰暗都是为了让我遇见你,你就是我的光。”
骆闻舟:“。”
他什么也没说,手摁住费渡后脑勺把人拉过来,吻住。
又一个烟花携着彗星尾上天炸开半空绚烂的时候,两人才分开,费渡嘴角有莹亮的细丝,骆闻舟用指腹给他抹掉。
费渡看着他,眸光闪闪,眼睛里盛着所有的爱意与柔情。
“费渡,没有人能够被拯救,”骆闻舟在’被’字上加了重音,“我顶多只是伸了把手,把你拖出深渊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心给你指明了方向。我不是你的光,你的心才是。”
骆闻舟手摩挲他微凉的脸颊,倾身在费渡额头落下一吻,“但我很高兴,你能对我敞开心扉。”
“师兄...”
“我会一直爱你,直到你不需要我。”
费渡笑了,“不会有那一天。”
这一波烟花买的太多了,骆闻舟对两人的消耗能力估算失误,最后没放完的烟花赠送给了旁边的市民。
以弥补他们被闪瞎的眼。
回程车上,费渡隔一会就瞅瞅开车的骆闻舟,隔一会就瞅瞅,看的骆闻舟心里阵阵发痒,他腾出一只手按在费渡大腿上,“稍安勿躁,等一会到家的。”
言语暧昧,彼此心知肚明。
不过费渡啪一声盖住了他手,说,“不是,师兄,我在想关于你说的海葬。”
骆闻舟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又转到这上边了,略带疑惑地皱眉,“怎么?你还真想操作?”
“师兄,我想了想,其实不用等死后。”
费渡突然露出他招牌的费氏笑容,舔了下唇,“咱们一会到家就可以实际操作你,中,有,我~”
“...”
骆闻舟反应了半秒反应过来他一句话开了个车,顿时气笑,“小兔崽子!想的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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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番外:
最终到家的费总并没有实现他对骆闻舟“你中有我”的计划,他进了屋门就被骆闻舟压在门板上亲了个够本摸了个够本后扛起来,期盼他们回家的骆一锅带着小猫猫守在猫食盆前喵呜喵呜抗议,小猫猫现在跟着骆一锅学滑了没点出息,骆闻舟扛着费渡居然还有闲情顺带着给这二畜倒了足量猫粮,然后砰关上卧室门,去吃自己粮食了。
新的一年,六畜兴旺。
可喜可贺。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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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哈哈哈哈哈哈——
这篇甜不甜?
篇名来自于《以沫》与《星港》,这两首曲子杀我,所以我要杀回去。
写这篇的时候一边听着《以沫》,写他俩对话时候脑子里自动播放广播剧里琮爷天翔老师语音,实在是享受的不得了。
“光阴在你眼中明灭,我从中窥见永恒。”
祝大家新的一年,也跟着光。
(备注一下,上一篇1里他俩去涮火锅,去的是海底捞,海底捞的蜜瓜真的好好吃!!这一篇里提到的电影,是朱一龙主演的《人生大事》,我个人很喜欢的一部电影)